瑞士歷史中黑暗的一章

原文: [NPR] For Young Swiss Rebels, A Dark Chapter In History

瑞士以高山田園風光聞名, 另外它身為中立國家以及重隱私的銀行服務亦廣為人知.

然而瑞士也有不為人知的黑暗面.

一直到八零年代, 成千上萬叛逆或破壞制序的青少年沒有受公開審判便被關起來. 官方說法是"行政拘留", 但其實這些年輕人是被送入監獄或是勞工營.

1960末期, 蘇黎世出生的 Ursula Biondi 芳齡十六, 因與家人爭吵而跟著二十幾歲的男友離家出走來到義大利, 當她懷孕時, 義大利官方強制將她遣返回瑞士. 同時, Biondi 的母親向當地政府機構尋求協助, 而當局認定年輕的 Biondi 道德敗壞, 於是將她關入 Hindelbank 女子監獄.

"我起初不知道這是監獄, 我根本沒有在法庭受審就被關到這裡來了." Biondi 回憶道.

當時 Biondi 已經懷胎數個月, 她每日在監獄洗衣房跟殺人犯, 小偷, 毒犯一同工作十個小時, 晚上則是關在小牢房裡. 就某個層面上, 真正的罪犯還好過些. 因為他們至少知道自己何時會出獄, 也擁有較多權利. Biondi 表示, "我從未感到羞愧, 在我體內藏著極大的憤怒. 我想問, 他們對我們幹了什麼好事?"

Biondi 的故事只是數千個受害年輕人裡的其中之一. "行政拘留"的實行可追溯至一八八零年, 持續了一百年. 沉默數十年的受害者如今站出來要求政府承認及承擔責任並彌補他們所受到的損失. Biondi 的父親是個建築工人, 他當初得想辦法湊出七千法郎來付 Biondi 在獄中的"學費", 官方說法是為了教育他行為偏差的女兒. 監獄官員告訴 Boindi 她的初生嬰兒將送人領養, 然而 Biondi 的母親要求政府釋放女兒, 一年後 Biondi 終於離開監獄與兒子團聚.

Christopher Poeschmann 也是受害者, 他將當年所有的文書與信件都整理歸檔, 這些都是他受害的證據. 他說, "人們拒絕相信有這種事, 所以我漸漸學著避而不談這話題."

五十歲的怪手駕駛 Poeschmann 還是嬰兒時就被遺棄, 成長過程也是問題不斷. 當他還是青少年時他便跟著嘉年華會打雜, 到處打零工維生. 他最後流浪到德國, 卻因沒有有效文件而被遣返. 瑞士當局認定他是"遊手好閒的危險吉普賽人", 把他送到勞工營.

Poeschmann 說他們的想法是, "你這個流浪漢, 你可不能想去哪就去哪, 你必須學會認真工作."

勞工營就像是個連鎖監獄幫派, Poeschmann 跟一般罪犯一起做著危險的工作, 像是在陡坡上伐木. 他想起當時凍僵的雙手, 難以下嚥的食物, 還有塞著舊報紙的破鞋. 勞工營的長官試圖摧毀他的心思意志, 他們認為這樣他就無法再反叛. 最後, 他逃離勞工營來到馬賽, 加入了法國外籍兵團.

Poeschmann 從未告訴他的妻子與小孩這段經歷, 但現在他認為不應該再保持沉默, 他語帶哽咽地表示, "政府理應想辦法幫助年輕人, 這是政府的責任, 而不是把他們通通關起來."

要判定受害者的實際人數非常困難, 一來官方檔案仍未開放, 而很多受害者早已過世. 這段黑暗的歷史最近被瑞士雜誌社 The Observer 的記者 Dominique Strebel 揭露, 他在新書 Locked Away 敘述瑞士官方的一石二鳥之計 - 在讓叛逆青少年無法作亂之際也得到免費勞力.

政府不想解決這些青少年的問題 - 這些問題往往緣自離婚的雙親, 窮困的環境, 以及缺乏關心, 他們的應對措施就是把他們關起來. 政府說, "你表現不好, 又老是逃家. 我只好把你關起來, 並跟你父母收錢."

瑞士司法部長在今秋發表正式的道歉. 受害者接受這個積欠已久的象徵性表示, 但認為這並不足以彌補他們所受的傷害. 他們要求實質的補償並且希望瑞士的社會大眾正視這個人人有責的歷史事實.

直到如今, 瑞士的大眾似乎想要忽視這段過去. 很多人聽到 Biondi 曾被關在監獄都直接認定她犯了罪.

Biondi說, "我怎麼看瑞士這個國家啊? 我只能說, 小心看起來非常乾淨的地方 - 清潔的表面底下往往就是惡臭的堆肥."